山澗清泉和緩流淌

滿滿一桌地方特色美味　　■ 小米飛貓

　　那一天，我們拜訪了中平鎮的許多村莊，有一個村子有好聽的名字，叫燒炭朗村，村里有一片翠綠的竹林和很美的湖。有一個村子叫南茂村，這是一個很大的苗村，在村口赫然矗立著一間基督教堂，據說這里的許多苗族同胞信奉基督教，這樣的歷史應該要追溯到第一位傳道士步入海南的大山之地。而瓊中就是這樣一個多民族與多元文化相互交融的地方，最貼近大自然，就最能深諳和諧共生之道吧。

　　中午時分，我們來到了新民村，這是一個毗鄰瓊海市和屯昌縣的寧靜的苗村，民風淳樸，村民都很勤勞，因此生活也相對富裕。我們受邀來到一位村民家中吃午飯，主人為我們準備了一桌野雞野鴨肉和走山的豬肉，還有地里的田鼠、山筍及野菜，滿滿地擺了一大桌，這些菜肴，雖談不上什么廚藝，卻也是最豐盛的情誼了。在一間采光并不太好的廚房里，人們圍攏而坐，每個人面前擺著一個盛滿液體的大碗，在大雨拍打瓦片的聲響中，我人生中第一次的苗家午宴開始了。

　　如若不借助相機記錄的畫面，我一定會忘記那天的菜肴和它們的味道，因為，基本上，我的記憶都停留在了那個大碗里了。是的，每個人面前有一個大碗，碗里滿滿的是苗家人自釀的米酒，碗里放著一個小酒杯，午飯開始了，主人先敬酒，大家就把小酒杯盛滿，喝干 ，把杯子放回碗里，再一次敬酒，再一次舉杯，周而復始。當全桌所有人的第一碗酒都喝完之后，碗會再度被盛滿。是的，第二碗之后還會有第三碗。

　　苗族是一個熱情好客的民族，酒是黎族苗族家宴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，特別是在招待至愛親朋或尊貴的客人的時候，好酒就是最深的情誼。

　　主人是一位憨厚的男子，黝黑的皮膚，精瘦的臉，靦腆、少語。他的妻子在忙著端菜，他坐在一旁抽著煙，微笑地看著大家，偶爾敬酒，低聲說著自己的農活和一些打算，說日子比以前好多了，以后應該會更好。我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太多表情的臉，那里有無需太多欲求的滿足。這是我第一次在瓊中的苗家里用餐，不必在意吃了什么，這樣的用餐氛圍已經讓人醉了。

　　我沒有拖大家的后腿，我的那碗米酒幾乎是和席間的男人們同步喝完的。那是一種很淡口的米酒，想來苗家的釀酒工藝應該只是簡單的發酵吧，沒有刺辣感，也沒有太濃的酒精味，微苦中帶著一絲米香，很適口。當第一碗酒喝完之后，有人唱起了苗歌，那是一首很歡快的苗家《敬酒歌》，大體意思是：喝酒了，喝酒了，男人用大碗，女人用小杯，遠方的朋友，請你來，干了這杯酒，喝酒要喝多多，喝酒要開心。我想，那天喝大碗的我應該是當了一回苗家的少年郎了。一曲唱罷，席間熱鬧了起來，靦腆的主人臉上泛起了紅光，他開始起身端起碗來歌唱，一曲一曲苗家的歌謠從他微微沙啞的喉腔里流出，那樣毫無矯飾的質樸的韻律像山澗的清泉和緩地流淌，在某塊光滑的礁石上碰撞出清澈的水花。那個中午，我聽了好多的苗家情歌，它們同樣是熱烈而奔放的，他們用山水的語言頌贊的愛情是那么的純凈，幸福得那么簡單。這是中平鎮給我的厚禮。告別的時候，雨一直在下著，空氣很涼，我的手被這位苗家的大叔握得很緊，感覺很溫暖。他用微醺的目光看著我，他說，小米，要常回來，回家喝酒。我說好的，有空一定回來。然后我看見了他眼里的光。

　　常回來，回家喝酒。這是我在瓊中最常聽到的話，這是最能觸動我心的一句柔軟的話，像瓊中溫情柔軟的山水一樣。